雞肉丸子過日子

上上個星期，我親愛的楊老爹過世了，楊老爹生前因為老糖尿病，丸子結婚時幫大家祝禱時就只剩下一隻腳，餡餡出生後沒多久，另一隻腳也難逃截肢的命運，後來，老人家白髮人送走黑髮人，老爹的親生小兒子重病過世，而老爹也輾轉病房與住家之間。老爹的晚年辛苦得令人心碎。

楊老爹是丸子很敬愛很敬愛的長輩，一輩子為了福音事工奔走，不但如此，待人處世還有著屬天的智慧，而且非常疼愛我。

丸子國中時成了他最小的乾女兒，剛考上高中時他請我吃飯，叫我缺錢就找他拿；車禍住院時他裝著義肢拄著枴杖來探望我，叫我別再騎機車，要幫我買部新車，即便我知道他不是阿舍級的人物，但他卻真的對我很阿舍﹝當然我後來沒買車，只是把機車賣了改搭公車﹞我知道他糖尿病卻喜歡吃我做的蛋糕，我也知道他從來不喜歡麻煩別人，丸子學了那麼幾年護理好不容易以為能為他做點什麼，他也只讓我幫他打過幾針胰島素；在老爹家時若想起身幫點什麼家事，老人家就摟著我坐在他身旁，原來最小的女兒要做的家事，就是坐在他身旁陪他看電視。

回想過去，老人家好像也沒特別為我做什麼，只是沒有保留地愛我而已……而我，好像也沒為老人家做過什麼，只是有空的時候去看看他、陪他看電視而已。

結婚前，丸子帶餡爸去給老爹過目，當時老爹還住在公寓裏，公寓的小房子還真是簡單的可以，客廳裏擺的是可以攤開來睡覺的沙發床，老爹想等大陸開放來台後如果有親人到台灣來探親不必睡地板。後來，老爹搬到超市對面有電梯的房子，他說新房子是為了老媽媽搬的，這樣他不在的時候，就不必擔心老媽媽買菜提不動，也不必擔心她的老關節爬不動樓梯了。餡爸不是教徒，對某些人執迷宗教也常有些不以為然，可是他卻跟我說，老爹真是基督教裏少見有修行的人……

老爹確實是個有修行的人，掛著老病號那麼幾十年，活得怡然自得一點也不怨天尤人，雖然自己病魔纏身，卻不直不停地把智慧與快樂分享給旁人，不但如此，他本身就散發著從天上而來的喜樂。

如果有人問我天使長什麼樣子，我想，大概就像老爹那個樣子吧！

昨晚哄餡餡入睡後，想起過去的種種，淚濕了枕巾，卻不敢大聲哭，怕驚動了剛睡著的餡餡……

記得上回和老爹見面，我們抱著孩子看著滿頭銀髮的老媽媽捧著一碗粥一口一口餵著老人家吃，邊開玩笑說以前他們倆為了孩子為了福音事工整天操勞忙碌，直到晚年老爹病了，老倆口才有機會培養感情。

看到老爹和老媽媽的互動，好像看到了婚姻裏晚年美好的光景。後來，老爹的健康狀況反反覆覆，我帶著年幼的孩子不好出入醫院探望，也不希望自己的好意與關心成為他人的負擔，只能偶爾電話關心，過去摟著老爹一起看電視的情景，恐怕只能在回憶裏了。

今天是老爹入殮火葬的日子，餡爸陪我去殯儀館送老人家最後一程，老人家這幾年不但兩腿截肢，還因老糖尿病導致視茫茫，耳朵也因為老化而聽力減退，一直以為他看不到到餡餡出世了，沒想到他又這麼多受苦了好些日子。活著的時候看著他受苦好捨不得，現在他已經去了一個好得無比的地方，再也沒有病痛，可是，還是好捨不得啊！

老人家入殮儀式算是家祭並沒有特別通知，追思禮拜定在下個星期，可是靈堂裏卻坐得滿滿的，都是他生前疼愛關心的乾女兒們，大家都覺得自己是老爹家的一份子，要一起來見老爹最後一面、送老爹最後一程。

按照一般的禮俗，喪禮用的東西不好帶回家，可是我卻把今天的程序單帶回來了……裏頭都是老爹生前最喜歡的詩歌啊！裏頭的經文，也正是老爹此生最好的寫照：

「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
從此以後，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存留，就是按公義審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賜給的。
不但賜給我，也賜給凡愛慕他顯現的人。」
提摩太後書四：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