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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一個人快步走的感覺,走在上學的路上,走在熟悉的校園裏。


暫時放下孩子去上學的感覺真好!但是我知道,餡快去上學了。出門前,她開朗地向我道再見,再要不了多久,將換成是我,在她背後遙望著她的背影,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飛向她自己的人生,而我,只能看著她的背影默默地為她祝福。


這場讀書會的地點在師大體育館,感覺好像回到學生時代開周會的感覺,看到龍應台本尊,覺得宣傳照片選得不好,她明明看起來沒那麼像歐巴桑的!


「親愛的安德烈 兩代共讀的36封家書」是我看過最溫柔、被整得最厲害的一本龍應台,可是我從中得到很多啟發,她是個強悍的女人,但相對的,她也是出身在平凡鄉下家庭的女兒和平凡的母親,這本書給了我很大的力量,對於不是天生媽媽的我,她的經驗對我而言是一種鼓舞,也是標竿。


讀書會裏,龍應台帶了首歌給大家聽:



這首「Turn Turn Turn」是龍應台年代的流行歌曲,但她年輕時是個鄉下姑娘沒聽過,二十年後,她從兒子的I-pod聽到這首歌,她覺得歌詞寫得真好,於是就跑去研究,沒想到這首歌的歌詞是摘自聖經裏的傳道書,經過兩千多年淘洗出來的文字難怪那麼深刻。龍應台說,有時候伸出去的那隻手,硬生生就是該被撤回來的。她要我們也試著去聽懂歌詞裏的意義,因此把歌詞做成投影片,在新書發表記者會上公開,把安德烈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媽媽對那首歌那麼有感覺,也從不知道歌詞的來由,只是因為旋律好聽所以喜歡它……


龍應台說,這本書不是育兒書也不是勵志書,她絕不是典範。在她當台北市文化局長前,她在德國帶了十三年的小孩,她的孩子們一致讚成她回台灣擔任文化局長,四年任期一滿,她認為不該再續任,她希望重新回到家庭裏陪伴孩子,可是沒想到兒子們又異口同聲讚成她留任,她說這是德國的公民教育使然,他們認為人民應該對社會有付出、有責任。可是當她卸任後重新見到安德烈,卻發現她已經不認識這個青年。所以她向安德烈提議共寫一個專欄,於是在三年後有了這本書。它只是一個無助母親的心得報告,可是當我讀到這對母子激盪出的火花,覺得真的好寶貴,簡直堪稱現代版的傅雷家書。


其實,這場讀書會最精彩的部份在於QA單元,現場有人提到如何培養國際觀的問題,龍應台說,台灣其實還在很崇洋的階段,台灣本土就有很多可以培養國際觀的機會,比如我們的外籍新娘、外傭、外勞,可是他們本國的文化在台灣是禁忌,好像台灣人不虐待他們已經是很大的恩惠,可是不虐待應該是基本到不行的層面,龍應台在德國當了十幾年的外籍新娘與外勞,從來就沒有人禁止她用她的母語教育她的孩子,她和她年幼孩子之間只有國語,沒有其他國家的語言。反觀台灣還在醞釀不准外籍新娘對自己的孩子講她的母語,離國際化還有很長的距離。


另外,有人問到究竟要讓孩子平庸還是出色,龍應台說,安德烈在德國不是出色的孩子,在書裏所呈現的,幾乎是德國同齡孩子的程度,他並沒有比較出色。她在意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能夠擁有健全的人格和與人為善的關係,至於他究竟要多出色,她並不很在意。


最後,她以一篇「目送」結束了這場讀書會。


目送 龍應台


華安上小學第一天,我和他手牽著手, 穿過好幾條街,到維多利亞小學。九月初,家家戶戶院子裡的蘋果和梨樹都綴滿了拳頭 大小的果子,枝枒因為負重而沈沈下垂,越出了樹籬,勾到過路行人的頭髮。


很多很多的孩子,在操場上等候上課的第一聲鈴響。 小小的手,圈在爸爸的、媽媽的手心裡,怯怯的眼神,打量著周遭。


他們是幼稚園的畢業生,但是他們還不知道一個定律:一件事情的畢業,永遠是另一件事情的開啟。


鈴聲一響,頓時人影錯雜,奔往不同方向,但是在那麼多穿梭紛亂的人群裡,我無比清楚地看著自己孩子的背影 ── 就好像在一百個嬰兒同時哭聲大作時,你仍舊能夠準確聽出自己那一個的位置。華安背著一個五顏六色的書包往前走,但是他不斷地回頭;好像穿越一條無邊 無際的時空長河,他的視線和我凝望的眼光隔空交會。我看著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門裡 。


十六歲,他到美國作交換生一年。 我送他到機場。告別時,照例擁抱,我的頭 只能貼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長頸鹿的腳 。他很明顯地在勉強忍受母親的深情。


他在長長的行列裡,等候護照檢驗;我就站在外面,用眼睛跟著他的背影一寸一寸往前挪。


終於輪到他,在海關窗口停留片刻,然後拿回護照,閃入一扇門,倏乎不見。


我一直在等候, 等候他消失前的回頭一瞥。但是他沒有,一次都沒有。


現在他二十一歲,上的大學,正好是我教課的大學。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願搭我的車。即使同車,他戴上耳機 ── 只有一個人能聽的音樂,是一扇緊閉的門。有時他在對街等候公車,我從高樓的窗口往下看: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我只能想像, 他的內在世界和我的一樣波濤深邃,但是,我進不去。一會兒公車來了,擋住了他的身影。車子開走,一條空蕩蕩的街,只立著一只郵筒。


我慢慢地、慢慢地瞭解到,


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


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 轉彎的地方,


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識到 我的落寞,彷彿和另一個背影有關。


博士學位讀完之後,我回台灣教書。


到大學報到第一天,父親用他那輛運送飼料的廉價小貨車長途送我。


到了我才發覺,他沒開到大學正門口,而是停在側門的窄巷邊。


卸下行李後,他爬回車內 ,準備回去,啟動了引擎,卻又搖下車窗, 頭伸出來說:「女兒,爸爸覺得很對不起你,這種車子實在不是送大學教授的車。」


我看著他的小貨車小心地倒車,然後噗噗駛出巷口,留下一團黑煙。


直到車子轉彎看不 見了,我還站在那裡,一口皮箱旁。


每個禮拜到醫院去看他,是十幾年後的時光了。推著他的輪椅散步,他的頭低垂到胸口。有一次,發現排泄物淋滿了他的褲腿,我蹲下來用自己的手帕幫他擦拭,


裙子也沾上了糞便,但是我必須就這樣趕回台北上班。護士接過他的輪椅,


我拎起皮包,看著輪椅的背影, 在自動玻璃門前稍停,然後沒入門後。


我總是在暮色沉沉中奔向機場。


火葬場的爐門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沈重的抽屜,緩緩往前滑行。


沒有想到可以站得那麼近,距離爐門也不過五公尺。雨絲被風吹斜,飄進長廊內。


我掠開雨濕了前額的頭髮,深深、深深 地凝望,希望記得這最後一次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


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


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


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


是啊!每次看著餡餡都讓我想起國爸國媽,養兒育女的同時,也是在認識自己父母的年老、逝去與孩子、自己的成長原是同一條河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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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oi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